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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工作的关系,我有时要乘深夜的末班车回家。从公司到家的这条路,白天是很热闹的,可夜里就突然冷清下来,静得使人害怕。
我是个北京人,但现在是在成都工作。成都和北京都有“4路”公共汽车,巧的是,我对这两个“4路”都很熟。
这天又加班加得头晕目眩,一看表,已经十点四十分了。不知还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车。肚子饿得直叫,公司楼下的小饭馆全关了门。我突然开始想家。
在北京家里的时候,我也常常晚上才放学回家,坐着4路汽车,眼睛被路边的灯箱和霓虹灯照着,疲惫却又欣慰,因为家里有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我。
想着想着,已经到了车站。一个孤零零的灯箱屹立在冷清的马路上,站旁只有一位老头。看来是没有车了,打的回家吧。
街上光线很弱,我眯着眼睛分辨站牌上的收发车时间,果然末班车已经没有了。
那个老头突然说:“跟我一起等嘛,还有一辆车咧。”
我惊讶地望了他一眼,他非常冷漠,但很镇定地说:“十一点,肯定还有一辆车。”
这时万籁俱寂,仿佛整个城市都已熟睡。老头子的声音空洞而又清晰,他的样子却模糊不清。我使劲揉了揉眼睛。
车来了!真的是4路,我还没有反应,车门砰地打开。老头子说:“上去吧!”我感觉到他在后面推我,一下子,我已经在车上了。
但奇怪的是,那个老头却没上车。车门关闭时,我看见他在玻璃窗外发疯似地冲我笑,他满口牙都掉光了。
车站的灯箱渐渐远去,售票员在背后问:“到哪儿去?”
我下意识地说:“军事博物馆。”他接过钱,撕了一张票给我。
这时候,我才回过神来,刚才说错了。这里是成都,哪儿来的军事博物馆啊?我是想家想疯了吗?那个售票员也真糊涂,居然没有反应。
我揉揉手里的车票,忽然害怕起来。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去,那明明是一张白纸,上面写有“军博”两个字。我抬眼望向售票员,他站在司机旁边,像个木雕。司机似乎在镜子里偷眼看我。我颤抖了一下,没敢说话。
扭头望着窗外,天哪,我看到的是什么啊!我站起来,想冲司机喊叫,想拍打玻璃。但售票员把脸转过来,对我露出奇怪的笑容,我颓然坐下了。
车忽然停住,售票员煞有介事地说:“军博到了,请乘客下车。”
我迈出车门,眼前正是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大门。脸上忽然一凉--下雪了。我飞一般跳回车上。车门却又关了。
“到哪儿去?”售票员像完全不认识一样问。
“到……到……”我语无伦次地哆嗦着,忽然说,“到双桥!”
他又撕了张票给我。
这次,我不敢再往窗外看了。我趴在前排座位靠背上,闭起了眼睛。
汽车发动机单调的声音包围了我,我渐渐昏沉,感觉好像飞了起来。
“到站!下车。”售票员的声音大得惊人,我一下跳起来。司机和售票员奇怪地看着我,售票员善意地说:“睡醒了哦?到站了,慢慢走!”
我揉揉眼睛下了车,果然是双桥车站,又在成都了。
看着那汽车开远,消失在夜色里,我摸摸自己的心口,又仰头看看天。没错,一定是坐了个梦,我太想家了。
忽然,脖子一凉,我伸手从衣领里面摸出了几片东西:是雪。这如何解释啊?我正呆立在街头,身后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。回头一看,是车站上那个老头子!
我惊叫一声,拔腿就跑。跑出好远,还能听见他疯狂的笑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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